鄉土教育是故鄉的教育教材要有別于城市教育內容
“早晨到山上去踩清露,清露是圣水,能讓人不生病。”
“到山上去采艾草,找野菜。還要給媽媽采一些鮮花!”
當余曉蓉老師問小朋友過瓦爾俄足節(瓦爾俄足節是羌族的傳統婦女節,也叫“歌仙節”——記者注)都要做些什么時,身穿羌族民族服裝的四川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茂縣鳳儀鎮的小學生們爭先恐后地說出了許多答案。
這是在“第四屆全國鄉土教材研討會”上的一節展示課。研討會是在瓦爾俄足節的第二天舉行的。
6月中旬,300多名來自全國十多個省份的教育工作者、鄉土教育研究者匯聚美麗的羌城——茂縣,圍繞“鄉土文化教育進課堂”的主題,深入探討鄉土教材如何與學校教育相融合。
鄉土教材,有根的教育
沃布基是余曉蓉老師課上的主人公。這名羌族小男孩的家庭成員、日常飲食、音樂歌舞、年節習俗都濃縮在一本名為《沃布基的故事》的書中。
這本羌族鄉土教材是北京天下溪教育咨詢中心(簡稱“天下溪”)與阿壩州教育局、茂縣教育局共同編寫的。
“我們的羌族文字遺失了,民族文化靠口口相傳,傳承迫在眉睫。”經歷過2008年汶川大地震之后,鳳儀鎮小學校長陳祿華與許多羌族人一樣,這種緊迫感越來越強烈。他們認為很多生活習俗消失后,學校應該是傳承民族文化的主要陣地。
2009年,天下溪來到茂縣參與災后重建,開發鄉土教材。2010年秋季學期,《沃布基的故事》出版,并成為鳳儀小學高年級學生的一門課程。
除了《沃布基的故事》,天下溪還與阿壩州教育局、茂縣教育局合作開發了《云上的家園》、嘉絨藏族小學教材《夏嘉察瓦絨的小洛讓的故事》和安多藏族《我的草原我的家》四種教材及教輔。到2015年年底,阿壩州三個文化區域的小學都有了自己的鄉土教材,每個學生每周都要上一節鄉土課。
“課堂教學是目前最佳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形式。”在研討會上,阿壩州教育局黨委書記、局長譚可認為,這種形式“不僅是一種被長期忽視的民族民間文化資源進入主流教育的過程,是民族古老生命記憶的延續,同時,也是一個對民族生存精神和生存智慧的認知過程”。
從2006年小規模、小范圍的第一屆鄉土教材研討會,到現在全國性、大規模的第四屆鄉土教材研討會,天下溪副總干事王小平感慨頗多:“我們編寫鄉土教材就是要為回到本源的教育,探索出一種可以操作的方法。”
但她反對把鄉土教材做成鄉土文化知識匯編或是幾種本地基本技藝、土特產的介紹,這些“不能觸及本地文化精神的傳承”。
王小平相信,在鄉土文化學習過程中,學生體會到自由學習的快樂;不斷充實起來的心靈也會使學生增強自信,并產生自強的力量和勇氣,成為一個自知、自信、自強、自立,能夠自我發展的有根的人。
鄉土文化要成為基礎教育的重要內容
研討會籌備期間,天下溪在網上征集各地的鄉土教材,收到了來自全國各地的上百種教材:《阿拉善生態環境教育讀本》《可愛的上虞》《詩韻祁連》《扎龍》《布依遺風》《美麗的湘西我的家》……這些也成為會議交流的一個重要內容。
前來參加研討會的全國政協副秘書長、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朱永新一直有個心愿——希望蘇州的孩子都能講吳儂軟語,能唱昆曲評彈,會做桃花塢木刻年畫等。
作為鄉土教材最早的實踐者,2002年,朱永新在擔任蘇州市副市長期間,發起并主持了蘇州的鄉土文化教材《吳文化讀本》的開發。而他發起的新教育實驗,也把鄉土文化教育視為重要的組成部分。目前,全國各地有3000多所實驗學校,以校本課程、班本課程的形式,開發了眾多的鄉土文化課程。
朱永新為鄉村的教育嚴重地脫離鄉村的實際、高度復制城市的教育內容擔憂,這種模式“最后的結果不僅讓鄉村的孩子通過高考逃離鄉村,而且那些留在鄉村的孩子也對鄉村從心理上有疏離感,無法對鄉村產生真正的認同”。
朱永新明確表達自己的觀點:“文化是留住鄉愁的根,教育是激發留住鄉情的本。我希望每個學生都擁有一本屬于自己的鄉土文化教材。要實現這個夢想,最基礎的工程,就是讓鄉土文化教育真正成為基礎教育的重要內容。”
鄉土教育是故鄉的教育
在來自全國四面八方的參會者中,一支來自我國最北端的合唱團——小鹿合唱團引人注目,帶隊的是鄂溫克族女高音歌唱家烏日娜。2006年,春晚上一曲《吉祥三寶》讓布仁巴雅爾和烏日娜一家人家喻戶曉。
在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從事了20年新聞工作之后,2012年布仁巴雅爾回到呼倫貝爾大草原,在北方民族藝術研究院當院長,開始專心研究北方民族和少數民族的音樂。他和烏日娜一直在自費整理鄂溫克族的民歌,目前已經整理出700多首。他們的愿望就是“讓我們當地的孩子唱自己的民歌”。
像布仁巴雅爾和烏日娜夫婦一樣,許多教師對這項工作非常投入,朱永新也發現:“新教育鄉土文化課程,不僅增進了師生對故鄉的了解與熱愛,還提升了教師的工作熱情。”
康寧卓瑪是阿壩州馬爾康市教師進修學校的老師,“參與編寫《夏嘉察瓦絨的小洛讓的故事》的過程,是我與故鄉相知相融的過程,我對自己的民族和家鄉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接觸。”
對于鄉土,我國平民教育的開拓者之一傅寶琛曾有明確的界定:“所謂鄉土,就是兒童成長起來的地方。”
因此,朱永新強調:“鄉土文化教育不僅是鄉村文化的教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每個人的鄉土都有自己的文化。一個在城市里出生、長大的孩子,也未必就了解當地的城市文化,也需要相關的故鄉文化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