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宗的高文化素質
引言:元文宗的高文化素質在各方面都展現無遺,遍覽明代諸帝,并無一人能及得上他。
元文宗圖帖睦爾是中國歷史上千古罕見的高文化素質皇帝,漢語說得比漢族人還地道,更精通經史子集各類書籍,更有琴棋書畫等愛好,做起詩來猶如飽學鴻儒,然而這么一個了不起的皇帝為什么在歷史上不著名呢?
竊以為,很可能與明朝中后期妖魔化元朝傾向有關。為正本清源,還元朝一個歷史公道,網絡元史學派有必要將元文宗的高文化素質在各方面的表現一一介紹,看一看,是否有明朝皇帝能及得上他。
先來看文治這一方面。文宗曾創建奎章閣,命奎章閣學士院負責編修《經世大典》,該書體例﹐參考了唐﹑宋會要﹐而有所創新。如工典篇分為宮苑﹑官府﹑倉庫﹑城郭﹑橋梁﹑河渠﹑郊廟﹑僧寺﹑道宮﹑廬帳﹑兵器﹑鹵簿﹑玉工﹑金工﹑木工﹑摶埴之工﹑石工﹑絲枲之工﹑皮工﹑氈罽﹑畫塑﹑諸匠二十二目﹐多為唐﹑宋會要所無。各篇﹑目正文之前﹐均有敘文說明其內容梗概﹐或變革之因﹐或設立宗旨﹐便于讀者了解﹔這種編纂方法亦較唐﹑宋會要為勝。可悲的是,到了明朝萬歷三十三年孫能傳﹑張萱撰《內閣藏書目錄》﹐該書已經遺佚。今人所見該書遺文,是從《永樂大典》輯出的散碎資料﹐總約十馀卷﹐還不及全書百分之二三。
再來看詩歌這一方面。現今留存的元文宗詩作有四首,一首為七律《自集慶路入正大統途中偶吟》,其詩云:
穿了氁衫便著鞭。
一鉤殘月柳梢邊。
二三點露滴如雨、
六七個星猶在天。
犬吠竹籬人過語、
雞鳴茅店客驚眠。
須臾捧出扶桑日、
七十二峰都在前。
曾有學者論此作“寂靜中不乏朝氣,和婉中不乏威嚴,太平天子的氣象儼然”;“詩歌最后兩句,不愧天子手筆,頗有威加海內萬方賓服的氣派,語氣不同凡響”。以鄙人淺見,讀該詩必須聯系當時歷史背景,據《元史》記載,泰定帝崩后,燕鐵木兒“與西安王阿剌忒納失里共守內廷,籍府庫,錄符印,召百官入內聽命。即遣前河南行省參知政事明里董阿、前宣政使答里麻失里,馳驛迎帝于江陵,密以意諭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伯顏,令簡兵以備扈從"。很明顯,此詩標題為《自集慶路入正大統途中偶吟》,說明該詩正作于前往大都的途中。元文宗被燕鐵木兒迎立為帝,正是躊躇滿志,思大有為于天下的時候,因此帝王之氣躍然紙上不足為怪,難得的是文宗個性平和端正,不驕不躁,即便有君臨天下之威,詩句里也是和緩平敘,鋒芒內斂,僅于最后兩句稍見心底雄心壯志。
還有一首七律為《登金山》,詩云:
巍然塊石數枝松,盡日游觀有客從。
自是擎天真柱石,不同平地小山峰。
東連舟艥西津渡,南望樓臺北固鐘。
我欲倚欄吹鐵笛,恐驚潭底久潛龍。
這首詩氣魄也不在上一首七律之下。“擎天真柱石”顯然是作者自喻,“不同平地小山峰”一句頗有睥睨天下豪杰之氣。“我欲倚欄吹鐵笛”看似悠然,實則以平襯奇,真實用意不僅是“恐驚潭底久潛龍”,還更要讓讀者驚服于他這份豪情壯志。
另一首為《題九華》,詩云:
昔年曾見九華圖。
為問江南有也無。
今日五溪橋上望、
畫師猶自欠功夫。
該詩同樣平白如話,似乎無甚韻味,其實不著痕跡地贊頌了九華山之美。當年僅僅看到九華山的圖畫,便為其所吸引,驚詫江南竟有如此令人神往的美景。但今天真正來到九華山下,卻發現當年的畫師畫得實在不夠好。這種烘云托月之法,不由令人想到荷馬史詩《伊里亞特》中的一幕:當海倫出現在希臘聯軍面前時,史詩并未正面寫她如何美貌,只是記述希臘統帥的贊嘆道:“為了這樣的美女,即使再多打十年仗也甘愿!” 還令人想到金庸寫陳圓圓美貌的筆法,從韋小寶的反應來見陳圓圓的絕世容貌——“他手捧茶碗,張大了口竟然合不攏來,剎時間目瞪口呆,手足無措……雙膝一軟,跌坐入椅,手中茶水濺出,衣襟上登時濕了一大片。”更值得一提的是,文宗說“畫師猶自欠功夫”,并非一時興起之語,他本人即精於書畫。《題九華》這首詩現在已經成了九華山旅游的宣傳詩,可見影響很大。
再來看文宗的書畫方面。據《元史》記載,文宗圖帖睦爾的書法受趙孟頫影響,而且“落筆過人,得唐太宗晉祠碑風,遂益超旨”。他曾命近臣房大年畫《京都萬歲山圖》,房大年以為自己火候未到而請辭。文宗於是索紙運筆,先作一稿,“大年驚服,謂格法周匝停勻,雖積學專工,莫能及也”。元文宗的書畫作品在今日極為罕見,2005年的秋季,一幅元文宗御筆《相馬圖》從日本回歸祖國,并于11月13日在東方國際拍賣公司舉辦的金融與收藏拍賣會上拍賣。據說是從一位日本收藏家處徵集所得,這或許是其作品之僅存者。這幅《相馬圖》在整體布局構圖、陪襯景物安置和繪畫思路、人物服飾等細節方面,都明顯繼承了唐代傳統的畫法,人物形態的描繪也十分精到傳神。這幅畫中的馬匹形態生動,有唐人畫馬的玲瓏韻味,但又脫離了過于刻板的平面描繪,具有多維立體的視覺感受。
最后看元文宗的棋藝方面。據《玄玄棋經》序言里虞集的話來看,元文宗棋藝頗得國手傳授,造詣非淺。虞集“在天歷間嘗仕翰林,侍讀奎章”,他口中的元文宗是“以萬機之暇,游衍群藝, 詔國師以名弈侍御于左右,幸而奇之”。元文宗曾有一次對虞集問道:“昔卿家虞愿嘗與宋明帝言:‘弈非人之所好。’其信然耶?”文宗古今歷史無不精通,所以能以南北朝時的虞愿勸諫宋明帝嗜棋的話來問虞集。虞集于是回答說:“自古圣人制器,精義入神,各以致用,非有無益之習也。故孔子以弈為‘為之猶賢者乎已’。 孟子以弈之為數,如不專心致志,則不得。且夫經營措置之方,攻守審決之道,猶國家政令,出入之機,軍師行伍之法,舉而習之,亦居安慮危之戒也。”文宗問得有水平,虞集也答得有水平,把孔孟兩位儒家圣人的話拿出來證明圍棋并非無益,能夠跟政治軍事觸類旁通。后來的結果是“帝深納其言,遂命臣集銘其弈之器。集故有‘周天畫地,制勝保德’之喻。”
綜上所述,元文宗的高文化素質在各方面都展現無遺,遍覽明代諸帝,并無一人能及得上他。更難能可貴的是,元文宗擁有這種高文化素質的時候還僅僅才二十多歲,他逝世時還不到三十歲。天若假年,估計文宗的藝術成就,恐怕會不在宋徽宗之下。如果把比較的年齡段限制一下,縱覽中國歷史上三十歲以下皇帝,事實上沒有一人文化素質能比得上他!